白鬼 发表于 2008-8-4 00:04:48

日本人崇拜的民族是匈奴?

<CENTER>匈奴的</B><FONT face=Times size=3>Fanciers</FONT></B></CENTER><CENTER>□&nbsp;&nbsp;&nbsp;&nbsp; 谢萌</CENTER>井上靖西域小说选<BR>[日]井上靖著,耿金声等译<BR>新疆人民出版社,<FONT face=Times size=3>1984</FONT><BR><BR><CENTER>一</CENTER>回老家清理旧书,多数都没有留下,留下一本小而薄的,当做回程中的读物。<BR>火车上打开,竟是日本著名作家井上靖先生的历史小说集。<BR>小说其实更像随笔。井上靖的《敦煌》很有名,早年读过。我的理解是,因为敦煌历史已经是世界奇迹般的题材,学者或者平民,都知道其价值,就像选择故宫来拍摄,几朝皇城,无论角度怎样,总会吸引人去看的。<BR>这本小书里收的仍旧是井上靖先生钟情的西域故事,皆短篇,几乎不离那片大漠、遗址和历史猜想,以文学论,故事结构和人物特点,只是平平。<BR>直到读到这一篇,完后不禁再读,两遍甚至三遍,在火车的晃晃悠悠里,剩下的就是呆想,我觉得什么东西吸引了我,有点恍然悟解了某种东西。<BR><CENTER>二</CENTER>身为一个生长在中国的成年人,对日本这个民族,难免有一种复杂的看法。我是指民族特性。因为任何人,都在某个祖传的文化氛围里生长,民族特性耳濡目染就浸润其中;每个人以自己有意无意的一生,反过来认同强化这个特性,或者也反对甚至挣脱它——如果他足够“另类”的话。我的观点是一个人长大之后,多看看周围,就想走开,离得远点看自己的民族,看见了在近处看不见的风景。孩子成人,走出家庭,才知道其他家庭也在养出孩子。<BR>日本文化不是养育我的家庭,一直都离我很远,所以反而想站近些,看清楚一点。因为我对这个民族几乎有与生俱来的态度,远比“不喜欢”更甚。<BR>这个背景是从我能听懂语言,就一直听着我母亲对日本的痛恨和控诉:她的父亲死在逃难路上,那是日本军队占领她老家湖南造成的,尽管<FONT face=Times size=3>20</FONT>世纪初,她父亲还去日本学过医,是早批东渡的学子,但是这个会讲日文的中国医生,仍旧因为日军的入侵而死。母亲回忆说他们和无数难民被日本兵追上,来抢东西的时候,她父亲就开口说了日语,日本兵并没杀掉外公,只是嚷嚷一堆日语,而且还笑。几天后外公却突然不走了,倒在路边草丛里死了。妈妈说那是饥饿而死的,几天没有一点食物,也乞讨不到。是这样死的吗?我觉得也许要加上一个原因:羞辱。母亲说过我的外公一直是要面子的人,玉器家谱抢走也罢了,端枪的日本兵冲外公笑什么?嚷了什么?多半是骄傲和鄙视。这是外公和那时全体中国人眼睁睁却毫无办法扭转的事实,随时随地在属于自己的土地上沦为乞丐,身受羞辱。<BR>我的母亲已经很老,可是一直警告我,不要用日本的电器,不要跟她提日本人。<BR>在这样的国仇家恨中长大,毫无疑问对这个邻居充满憎恶;成人之后,自己才开始想,只是憎恨合适吗?是否应该距离那段伤痛历史远一点,看多一点更好?<BR>我怕自己成了一个狭隘的民族主义者。<BR>此后,读二战史,读湖南境内著名的衡阳之战回忆录,读日本作家文学作品,还有其他人写的有关日本的书,不只是菊与刀,也读日本民俗、工艺等等,甚至包括日本专家研究中国瓷器的著述。我承认,日本文学对风景自然的感受和细腻之爱,是很美的;日本专家那种热爱中国瓷器的感情和孜孜专注,也很感人。<BR>一提日本就开骂的时代过去了,日本是个什么样的民族呢?我迷惑这个。<BR><CENTER>三</CENTER>初在英国期间,房东家另一个房客是日本女孩子,很漂亮,房东说她简直像镜框里的圣母。我俩都来自亚洲,都喜欢大米饭和蔬菜,每天都想喝热茶等等,圣母便怂恿我给房东提要求,我果然做了,可能语言有误解,房东一气之下,就告到我的学校,结果学校找我谈话,讲土豆和大米的异同之美,当然最后我也同意了入乡随俗的观点;假如英国人在中国要求房东提供薯片和黄油,一样困难,理解了道理就不好意思了。可恼的只是为什么圣母此时一句话也不说,改善伙食完全成为我一个人的唐突。好在房东果然买来一本中国菜谱,把面条掰碎煮给我们喝。<BR>以后我给别人说这个事,不拘哪个国家的人,几乎都同情我,说那个日本女家伙太不地道,难道房东过后煮的米饭她就不大口吃吗?面条汤不也嗞溜嗞溜地喝吗?既然喜欢大米饭,为什么不一起站出来呢?不过,我仍旧常常和这个日本女孩聊天和上街,听她讲心事;后来我离开时,她飞快跑出去买了纪念品给我,眼睛红红的,我也一样。<BR>不管怎么说,我对日本人有了复杂的心情。<BR><CENTER>四</CENTER>一直到我在火车上读到《明妃曲》,井上靖先生的,那时候,我突然有点惊讶,那是对一个长期朦胧的东西,有一点恍然而悟。那只是一篇短篇小说,<FONT face=Times size=3>20</FONT>分钟足够读完。我读了两三遍。其实,那不大像一个通常的故事,更像一篇散文随笔。正因为这样大段的议论,能感觉到作者甚至有些着急,着急读者是否跟得上他自己的议论,作者想让读者明白点什么,作者在急切地解释什么,那是什么呢?<BR>作者解释了由来已久的匈奴情结。匈奴曾经是中国北方的一个少数民族。<BR>井上靖似乎尽其所知解释了“匈奴”这个民族是什么,为什么其特性对他有莫大的诱惑,以他自己,以另一个描写中的角色岗日龙津。小说中两个角色的所思所羡所叹,乃至最后所为——(岗日龙津)投入对大陆(中国)战争——即使整个战争结局对于日本,对于西线的德国,最终像飞蛾扑火。<BR>我觉得自己有所理解了,这里作者在回答一个为什么,这就是那场战争里经受家破人亡的人们,仰天要问的为什么?<BR>也许我的外公半个世纪前,也用日本话问过那个端枪的入侵者?<BR><BR><FONT face=Times size=3>为什么这个民族要对邻居点燃烈火,即使最终还将焚烧自己的家园也毫不犹豫?</FONT><BR><FONT face=Times size=3>为什么有神风敢死队,有妻子送郎去别国征伐的全民性场面?</FONT><BR><FONT face=Times size=3>为什么那代人既然老去,年轻一辈执政者依然坚持侵略战争不是耻辱,朝拜靖国神社,国际上总是不断有外交抗议,却获得日本国内近乎大多数国民拥护?</FONT><BR><FONT face=Times size=3>……</FONT><BR><BR>一级战犯东条英机的孙女东条由布子,至今声称,“南京大屠杀是虚构,日军未曾在南京屠杀<FONT face=Times size=3>30</FONT>万人。”全面否认日本入侵者对邻居的屠戮,她颇有勇气,甚至声称所谓“大东亚战争”是正确的战争,她说,“唯一的问题是日本战败了”。如果说,作为一个被绞死战犯的后代,因为血缘亲情而放弃道德正义,尚可以理解,但是,她身后为什么有那么多的日本民众?<BR>仅仅因为自己的国家成了战败国,仅仅因为自己的国家没有顺利占领别人的家园土地,而全民不服气?<BR>很多人谈论日本,百思不得其解,因为无法用常理进行推论。已经有一个德国在旁边,做了同样的事情,可是德国总统向邻居跪下了,诅咒邪恶的战争行为,祈求冤死者宽恕。<BR>日本不,从政界到民众,朝野一片,或者否认真相,或者狡辩种种理由。唯独没有战争的性质之争,没有侵犯杀死邻居后的内疚。<BR>几乎无法用任何常识来解释。<BR>一个山西古董商,对我说,他只卖赝品给一个对象,索天价而且不准还价。他几套房子就是挣那些家伙来的——日本顾客。<BR>只给白眼,他们反倒恭敬得很,呼朋唤友来,说多少是多少。你当他们正经客人,泡茶请坐,他们就八格牙路翻起白眼来了。整个一群变态!你没法理解。<BR><CENTER>五</CENTER>不止一次听到一句话——变态的日本人。<BR>我一直觉得不是那么简单,全民怎么能够集体变态呢?<BR>这个邻居崇尚中国的唐宋,把中国的黑釉茶盏奉为国宝,书法同样推崇中国汉字,他们的文化里甚至包括了中国的文学故事;然而,他们对创造这个文化的民族,挥舞战刀却毫不犹豫,几乎全民呐喊助威。难道就因为中国看着衰落了,懦弱到无法抵抗,于是那块土地便可以归他们所有?<BR>是否,那里面应该有一种类似民族文化的东西,只有那样的文化,才足够强大,以至影响民众的思维和判断。只有民族的整体文化,才能够一代代往下传,成为全民与生俱来的意识?<BR>否则,怎么解释他们的奇特行为逻辑?<BR><CENTER>六</CENTER>井上靖先生在《明妃曲》里解释,我们崇拜匈奴。<BR>匈奴是:别跟我谈条约、谈规矩,谈就谈各自的界线和权属。你强,我臣服;你弱,我吃掉你。亲爹娘也跑不掉。<BR>难道主宰一个民族行为的,就是这么个简单逻辑?<BR>根本就不复杂。不就是达尔文说的自然界的弱肉强食进化论吗?<BR>就是这本小书的小故事给了我震撼。<BR>因为这个先生不是一般百姓,他是一个举手投足备受注视和模仿,甚至在国际也颇有名气的作家,这样的著名文化人,当然是有民族文化代表性和倡导力量的。<BR>如果,这个民族以匈奴为精神偶像,我们大概容易找到“为什么”的答案。<BR><CENTER>七</CENTER>小说里如此神秘魅人的匈奴,是怎样的一个民族?今天一定有历史学家和民族学家解释它。但是,井上靖先生本身不是真正的历史学家,他描写的心目中的匈奴,犹如其他写西北大漠的文字一样,也不是真要考古,而只是借着历史往事的一种想象和幽思;所以,这里的文字或者并非那个古老民族的真实面目,他们是否彪悍也正直、勇敢也善良,是否有其乐融融的天人合一追求,也尊敬丰富精致的音乐和诗歌、欣赏别具风格的山水建筑?都不是,看井上靖先生的说法:<BR><BR><FONT face=楷体_GB2312 size=3>匈奴,这个名字我本身就非常喜欢。不管是日语读法还是汉语读法,听起来都是相当厉害的。世界上几乎没有一个民族能够只从它的名称就会使人联想到那个民族的性格特征和容貌风姿的,而匈奴这两个字却会突然给你一种感觉。它丝毫没有一点诸如文明、文化的气味,有的只是野蛮,彪悍,好战,阴险……</FONT><BR><BR>再看如何解释匈奴的历史,“事实上,我们既不清楚这个民族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消失在什么地方……只有这一点是清楚的:它们是随着马,羊,牛的放牧而寻找水草,到处移居的一个集团”。<BR>民族生存方式呢?“他们总是骑着骆驼和青马,没有城郭、都市和耕地,也没有文字。规章制度全都以口为凭。一旦告急,人人奔赴战场,争夺战功。有利则进,无利则退,不惭遁走,不知礼仪。壮者先得肥肉,老者吃其所剩。贵壮健,贱老弱——大致就是这么一个民族。”<BR>以上无论真实多或者猜测多,井上靖先生小说里的匈奴便是这样的。他特地津津有味仔细转述了以下的一个历史传说:<BR><BR><FONT face=Times size=3>最早的首领冒顿想继位,知道自己父亲另有其他选择,就训练自己手下跟他一起谋反。</FONT><BR><FONT face=Times size=3>手下知道凡事有所规矩,不敢犯上作乱,年轻的王子便以身作则,命众人一起来射杀他自己的爱马,谁不忍下手就斩谁脑袋;即使如此,众人还有犹豫,他便推出自己娇妻置之人前,再次命令集体射杀,不发箭者再斩不留!如此训练,这帮人果然红了眼睛,人伦皆废,一起将老王乱箭穿胸,王子冒顿如愿以偿。</FONT><BR><BR>读这过程也真够“匈奴”化!我一身冷汗,万幸未身处彼时,否则动辄获罪,不悦则灭;挥舞凶器,暗处杀出怎么了得!<BR><CENTER>八</CENTER>看懂了《明妃曲》,如果再解释什么是野蛮,什么是不择手段,什么是为一己私利而残杀生灵,就必定是啰唆了。这样的道理,怎么讲,都有点晚;必须从一个孩子开始学话就开讲,是一个人之初的道理。人之初就必须讲。<BR>如果人之初,受到的是“匈奴冒顿”训练,井上靖先生描述和赞叹的那个民族,完全可以转身而成现代********吧,把马匹换成军车、轰炸机,把刀剑换成毒菌弹、人身炸弹……<BR>当下全世界正在集体抗击恐怖主义,因为如果有那样的“匈奴”,东奔西突,任何一处水草丰茂之地,便难得安宁!境界低一点打比方:即便自家一袋粮,邻居家只半袋,也得警惕才是。<BR>我也不知道怎么写这个结尾,因为觉得所有意思都被小说讲得十分清楚,我再循循善诱: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能抢夺他人之食,不能奸淫他人之妻,都是多余。上面说过那是人之初的课程,是文化熏染的背景。<BR>我知道现在很多人不爱读小说,所以顺带一提,这篇小说一点也不长,<FONT face=Times size=3>20</FONT>分钟足够读完。不读的话,你就太乐观了。夜里连门都不爱关吗?那可不行。君子越来越多,盗贼却仍旧要防。<BR><CENTER>九</CENTER>一个西方朋友老爱来讨论,说,为什么中国刚有点钱,不放多点给教育、福利,这里那里,很多地方都需要投入的。他的意见是:中国给军队国防投入太高了!他很不喜欢美国警察,也不希望又来一个亚洲警察。<BR>我不知道多少投入是合适,一个普通人,也很陌生军备的事情,更不喜欢到处看见义务警察。不过,我记得有句英文谚语,比井上靖先生描写匈奴还简练:<BR><BR><FONT face=楷体_GB2312 size=3>Good Fence, Good Nei***or. </FONT><BR><FONT face=楷体_GB2312 size=3>好栅栏,好邻居。</FONT><BR><BR>朋友只能长叹一声,你是个老百姓呢,对军事居然不反感。<BR>我回他一句,我就是不喜欢给赶出自己的房子,逃难路上遭饿死或者气死。那就太惨啦!你喜欢吗?<BR><CENTER>十</CENTER>奇怪的是,我真开始有了兴趣,读民族史上的匈奴部分,也读其他凶悍民族的历史。<BR>发现一点就是:不光匈奴早已经在北方消失得无影踪,其他凶悍的,成吉思汗厉害吧,可是也没多少年代啊!还有一个例子,大不列颠曾经是日不落帝国,依靠军队征集那么多的财富,现在到中国来办个国家级展览,也没见拿一样当年圆明园的珍宝来显摆。<BR>至少,知道那是人家的东西,祖辈弄了去,子孙面子也知羞,不好意思说是该着的。文明往前走,越来越多的国家有了归还掠夺品的舆论,即使不想还,能沉默就尽量缄口吧。<BR>可是日本不,没打算换脑筋。任你世界怎么走,自己紧紧咬住牙齿,教国民发功,抵住,不能认输。我们不该败,人家该着挨。<BR>匈奴没了,没想到有“粉丝”(<FONT face=Times size=3>fanciers</FONT>)。<BR>心平气和地说,如果地球上仍旧有匈奴“粉丝”,那我还是赞成国家有保卫国民的能力。那是没有其他办法代替的。强盗怕的是跳墙进去遭生擒,遭板子打屁股后驱逐;如果你只是客气请他坐下,喝茶,讲盗窃不可为之道理,那贼人,大概就跟那山西古董商人的叙述一样,即刻翻白眼、八格牙路起来了!<BR>我当然乞求不要往回走,坚决不以猿人的生存方式为理想境界,不以胳臂肌肉块吓唬其他,不以豪夺杀戮为最佳手段,我崇拜思想,崇拜文治、德治,能彼此相互欣赏异同之美。生活再艰难困窘,不去他人房里抢夺。<BR>不过,以和平来保卫自己不受侵犯,至少现在还是不行。从这个角度,我仍旧选择成为一个民族主义者。<BR><IMG id=paperPicArea1 style="DISPLAY: none; POSITION: relati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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